《释教三字经》略讲之二十五
2024-10-11
造诸论,施甘露。
龙树菩萨诵得下部《华严》,流传人间以后,因为众生的智慧不够,对这汪洋浩瀚的大经,感到无从下手,所以,龙树菩萨又造了一部十万偈的《大不思议论》,用以解释《华严》。可惜的是,这部论竟失传了,现在藏经中的一部《十住毗婆沙论》,那便是《大不思议论》中解释第二地菩萨的论文。他又造《无畏论》十万偈。是为了解释《大般若经》,又造了《大智度论》十万偈,又造《释摩诃衍论》,阐扬马鸣菩萨起信论云,该摄百洛义,契经奥义,勉励后学研究这些经论。同时他还有和般若同一系统的《中论》、《十二门论》。这两部论,是专门发挥“缘生性空”的毕竟空理,而与弥勒唯识法相一系,专门发挥“胜义有”而相抗衡。这就是经文中所谓的“造诸论”。这许多论文,都是本着佛陀的意旨,为众生解黏去缚,却除热恼,所以称为“施甘露”。“露”是露水,甜的露水叫“甘露”。古时候的人,以为天下太平,上天必降甘露以为瑞应。在《资治通鉴》上载:汉明帝永平十七年正月,显宗皇帝祭谒光武皇帝陵墓的时候,“其日降甘露于陵树”,这是最好的证据。
说起龙树菩萨他的历史真够辉煌。例如一部《大方广佛华严经》,由于龙树菩萨的关系,才得流传人间,所以华严或贤首一宗,都以龙树为开山祖师。北齐的慧文禅师,读《中论》“因缘所生法”的一偈,发明一心三观之宗旨。天台宗即取作为立宗的基础。《中论》是龙树菩萨造的,当然,天台宗也以龙树为开山祖师。至于三论宗,三论中的《中论》、《十二门论》,都是龙树的作品,三论宗以龙树为开山祖师。相传,南天竺国有一座很大的铁塔,收藏了密宗全部的宝典。龙树菩萨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之下,进入铁塔,遇到金刚萨埵菩萨。金刚萨埵嘉许龙树菩萨的智慧,于是传授他两部大法。两部大法者,就是金刚、胎藏的两界。照此说来,世界上之有密宗,是由于龙树的关系,龙树菩萨为密宗的开山祖师,又是众所公认的事实。经文上又说:
廿八祖,达摩尊,来东土,示性真。
上文说到龙树菩萨为禅宗的第十四代祖。龙树以下,一脉相承,辗转传到菩提“达摩尊”者,为西天第“二十八”代“祖”。他将禅宗传“来”了中国,为“东土”禅宗的第一代祖师。
达摩尊者名菩提达摩,简称为达摩,是南印度香至国王的第三王子,是刹帝利王种。他生性淡泊于功名富贵,欣爱佛教,乃出家修行,后遇般若多罗尊者,付以心印,并告诉他说:“我看震旦国人,颇有大乘风气,震旦就是中国,你可将我的大法,传到彼土去,可以使佛种不断!”达摩尊者在他的祖国印度弘扬佛法很多年,等到机缘成熟,便有一条船要到中国,他就附乘商人的船舶,由水路而到达中国,在广州登陆。那个时候是在梁普通元年,刺史表闻于朝廷。那个时候,刺史相当现在的省长,就向朝廷报告,当时是梁武帝为国王,梁武帝笃信佛教,他护持三宝、弘扬佛法。广州的地方官,见到一位外国高僧入境,就很快奏报给武帝。武帝请他到金陵,达摩就到了当时的都城建康,也就是现在的南京,梁武帝马上召见他。两人见面以后,梁武帝很直率地问道:“朕造寺、写经、度僧,不可计数,有没有功德?”达摩尊者说:“并无功德。这不过是人天小果,有漏之因,如影随形,虽有非实。”武帝又问,“如何是真功德呢?”达摩尊者说:“净智妙圆,体自空寂,如是功德,不以世求。”帝又问:“如何是圣谛第一义?”尊者曰:“廓然无圣。”帝又问:“对朕者谁?”尊者回答说:“不识。”梁武帝对于尊者的话,感到没头没脑,不能领悟。达摩尊者也因为知道, 武帝不是一个知音,于是渡江而北,止于河南嵩山少林寺,面壁而坐。达摩尊者对梁武帝的一些答词,便是经文上的“示性真”。也就是说,达摩尊者的话,皆是直显心性的法语。经文又说:
离文字,要亲证。
“离文字,要亲证”:达摩尊者见东土有大乘气象,应时而来,专接利根上智的人,令他们脱离名言习气,识自本心,见自本性,直下与诸佛无异,这是顿超法门,不是小机所能领会的。达摩尊者传来的是禅修的法门。禅修的法门是不立“文字”,教外别传,全凭禅修的人用直觉的功夫,直接向心源探讨。不立就是“离文字”;“要亲证”者:禅宗所以不立文字,因为文字不论如何高妙,说理如何深刻,终究是纸上谈兵,隔靴搔痒。所以必须“要亲证”,才能与道相应。现在讲到第二祖慧可大师。经文上说:
有慧可,得心印。
关于二祖慧可的事迹,分两点来说:第一,据《景德传灯录》上说,慧可大师是河南省武牢人,俗家姓姬。父亲是一个乐善好施的善人,可惜的是偏偏没有儿子。因此,夫妇俩就时常向神佛祷告。祷之既久,果然,有一天夜里,感到红光满室,他的母亲也就因此怀孕。慧可生下来以后,就取名叫做“光”。光从小就与不同,不喜欢和小孩玩。稍长,喜欢读书,尤其是爱谈玄理,至于家人生产的事业,更不屑一顾,只有名山大川是他最欢喜游历的地方。后来,有一个偶然的机会,他读到佛经,因而启发了他的出世思想。于是辞别父母,去洛阳龙门香山,依宝静禅师落发出家,并且受了具足大戒。接着,就遍学大、小乘经论。当他三十岁的时候,又回到香山,专用晏坐的功夫,有八年之久。有一天,他在寂定中见到一个神对他说:“你不是期望证到极果吗?何必滞留在这地方,大道距离你不远,赶快向南方追求去!”慧可自以为获得神的帮助,因此改名叫“神光”。但是,奇迹的出现还不止于此。他在见到神的第二天,忽然感到头痛,别人赶忙要替他请医生,说也奇怪,空中忽然有声音告诉他说:“这是换骨,不是头痛。”慧可于是将夜来见到神的奇事,告诉他的师父。师父再看看他的头骨,居然五峰秀出,因而很惊讶地说道:“啊!这是吉祥相,你对于佛法,必定有极大的证悟,神叫你向南,那么,达摩大师在南方,他一定是你的导师。”慧可受到师父的指教,于是直接到嵩山少林寺,朝夕亲近达摩。可是达摩大师,他不理不睬不跟慧可说话。反复思惟,才知道“道”不是信手可以拈来的。教主释迦牟尼佛,为了求道,曾经舍身饲虎,割肉喂鹰,自己又是什么人,就在这短时间内,便想有所收获,岂不是梦想!那天,是十二月九日的夜里,天空里下着很大的雪,慧可因侍候大师而站立在雪中,直到天将快亮。雪的深度,已淹过了他的膝头,他仍是坚立在雪中,毫无倦容。这艰苦的表现,终于使达摩大师, 深沉如古井无波的心, 激起了大悲的涟漪,忍不住转过头来,问慧可:“汝久立雪中,当何所求?”慧可求法心切,知道大师受到了他的感动,不觉泪流满面地说:“惟愿和尚慈悲!开甘露门,广度群品!”慧可的话是多么地好听,他的苦求,并不完全是为了自己,而是为了一切众生。达摩大师总应该准许,如所请求了吧!但是,并不那么简单。达摩大师用很沉重的语气对慧可说:“诸佛无上妙道,必须旷劫精勤,难行的要能行;难忍的要能忍,哪能以小德小智,轻心慢心,就妄想证到真乘,简直是徒劳无益。”慧可听到大师的教诲,深感惭愧,离开了雪地,找到了一把利刀,下决心砍断了自己的左臂,将血淋淋的手臂,放置在大师的面前。大师审知神光是一个真正的法器,才点法示意说:“诸佛最初求道,无不为法忘躯,你现在有这样的忍力,断臂我前,求亦可在。”因而为神光改法名,叫做“慧可”。慧可进而作求法的请求说:“诸佛法印可得闻乎”?达摩大师说:“诸佛法印,非从人得。”慧可说:“我心未宁,乞师与安!”大师说:“将心来,与汝安!”慧可沉默良久,然后说:“觅心了,不可得!”大师说:“我与汝安心竟。”“断臂求法,达摩安心”的这一公案,大概是大师面壁嵩山初年间的事情。因为《传灯录》上说:魏孝明帝,听到达摩大师的大名,多次下诏书邀请,但大师坚持不去。孝文帝又颁赐了摩衲袈裟、金钵、银水瓶等等的珍宝物品,作为供养,达摩推让再三,不得已而后受下。自此之后,僧俗人众倍加信敬。达摩在嵩山少林寺呆了九年之后,乃召集一向亲近左右的门人,对他们说:“我要回我的祖国去了,临别之前,我愿意听听你们的心得。”这时候,一班门人都侍立在大师左右,门人中的道副说:“如学人所见,以不执文字,不离文字而为道用。”大师说:“汝得吾皮。”这一批评,显得道副的见地尚属肤浅。大师又环顾左右问道:“还有人吗?”众中有一位名叫总持尼答道:“师父!学人以为如庆喜见阿閦佛国,一见更不再见。”大师说:“汝得吾肉。”门人中有名叫道育的说:“四大本空,五阴非有,而我见处,无一法可得。”大师说:“汝得吾骨。”道育以后,竟无一人再出来陈述自己的见地。因此,沉默了一段时间,大师又回顾慧可说:“慧可!你为什么不出一言呢?”哪知道慧可走到大师的座前,顶礼了一拜,又回到位子上垂手而立。大师不觉欣然色喜,而称赞慧可说:“汝得吾髓!”于是郑重其事地对慧可说:“昔如来以正法眼藏, 咐嘱摩诃迦叶,辗转而至于我,我今付汝,汝当护持!我现在并将这袈裟传授于汝,以为法信。”慧可又请求大师说:“传衣表信,还求师父为学人解释清楚!”大师说:“内传法印,以契证心源,外付袈裟以定宗旨。向后去,人情浇薄,疑虑丛生。因为我是印度人,你是此方人,有什么凭据,得到我心印的传授?你现在受我的衣法,将来万一遇到法难,你可以将此衣和我的付法偈子,拿出来作一证据,庶几乎无碍于教化。我灭后二百年,这领袈裟可以停止传授,因为到那时,如来以心传心的法门,已经很普遍,无所用其怀疑。你还要知道,众生的根性极其复杂,对于佛法,明道者多,行道者少;说理者多,通理者少。但是,潜符密证,也是千千万万的。你应当竭尽你的力量,阐扬大道,切切不要轻视未悟!因为一念回机,便同本得。我现在再付你一偈。”那偈语是:“吾本来兹土,传法救迷情,一华开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”偈语说过了以后,复对慧可说:“我有《楞伽经》四卷,这是如来心地要门,足可以令诸众生开示悟入。”慧可得法的经过,讲到这里,算是讲完了。我们再看达摩大师以心传心的禅宗顿教法门,虽然不立文字,教外别传,并不是废弃言教,否则的话,达摩大师何必提出《楞伽经》四卷作为印心的资料呢?同时,二祖慧可本来就是精通六籍,而又由儒入释,深研经教的一个人。自此以后,禅宗的诸大长老,没有一个不是博涉三藏的大通家。何况,传佛心灯的大迦叶,就是倡导结集三藏的人;二祖阿难更是持佛法藏,以多闻著称的一位。因为禅是属于“定”,经教是属于“慧”。定、慧二门,就像车之二轮,如人之足目相资,缺一不可。以及到了六祖惠能大师,才开始示现不识文字之相, 以显示无上道妙要在离言亲证, 不是文字所能及的。后来的人不领会这些意义,总是以不识文字来比喻六祖,这是非常错误的。据说达摩将衣鉢法器传给慧可以后,便离开少林寺去禹门,就是现在的洛阳龙门,禅栖在千圣寺,于东魏孝静帝天平三年,端坐示逝。达摩圆寂后,举行了降重的追悼仪式,把他安葬在熊耳山。当时东魏使臣宋云因事出使西域,对达摩圆寂的事情一无所知。达摩圆寂后两年,宋云从西域返回洛阳,在途径葱岭的时候,看见达摩一手拄着锡杖,一手掂着一只鞋子,身穿袈裟赤着双脚,由东往西而来。二人相遇后,宋云急忙停步问:“大师你往哪里去”?达摩回答说:“我往西方去”。宋云以为达摩给他说的是戏言,没有介意。以后回到京城, 他向皇帝汇报去西域的情况时,顺便提到他途径葱岭,遇见达摩回西天的事情。孝静帝不相信,于是命人开棺看看,结果打开棺木,里面什么都没有,只剩下一只鞋子。当时宝志禅师就说过,达摩是观音化身。所说到西方去,即是到阿弥陀佛极乐世界去。我们观其付法之后,并且又付《楞伽经》四卷,其善巧方便,不是我们凡情所能测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