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佛说阿弥陀经》易解(9)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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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佛说阿弥陀经》易解(9)
发布时间:2023-07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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甲三 简明译者

 

乙一 略释“姚秦三藏法师”

 

    本经之译者,乃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。“姚秦三藏法师”,是古来佛门中人对本经译者鸠摩罗什的简略尊称。

    一、姚秦。此二字表时亦表地,谓鸠摩罗什于东土译经传法之年代为中国古代姚秦时期,译经传法之所在位于姚秦国境之内。

若探究中国历史,可知“姚秦”乃中国历史上东晋十六国时期北方政权“后秦”的别称,为十六国时期羌族贵族姚苌所建立。其国号以所统治地区为战国时期秦国故地,故取名为“秦”。《十六国春秋》始称“后秦”,以别于秦朝(秦始皇嬴政建立的中国第一个封建王朝)、前秦(十六国时期氐族人苻坚所建立)和西秦(十六国时期陇西鲜卑人乞伏国仁所建立),为后世所沿用。后人又以其王室姓姚而别称“姚秦”。

二、三藏。“藏”者,含藏义,谓含藏一切文理;“三藏”者,谓一切佛门圣典依所诠之理——定、戒、慧而分三类,分别为修多罗藏(即“经藏”,为佛所说之经文,诠释“定”学,上契十方诸佛所证之妙理,下契一切众生得度之机宜)、毗奈耶藏(即“律藏”,为佛所制之戒律,诠释“律”学,以规矩出家修佛者身、口、意之三业)与阿毗达磨藏(即“论藏”,为佛弟子所造之论述,诠释“慧”学,能分真伪,可辨正邪)。此三者各各含藏一切修行、觉悟之至理。又言,此“三藏”约大、小乘而分为“二藏”,即声闻藏与菩萨藏。

三、法师。本指既通晓佛法、常修梵行,又能引导众生修行,堪为人天师表之人。就其广义而言,通指佛陀及其弟子;就其狭义而说,则专指一般通晓“经”或“律”之行者,亦称“经师”或“律师”。据北本《大般涅槃经》所载,佛、菩萨及其大弟子等,皆知深妙之法,又知众生根机之利钝而为之演说,故称“大法师”。

今时之汉地,“法师”一词已经成为世俗人对佛门出家人的通用尊称。在家居士遇见佛门出家人,皆可称其为“某某法师”,以表敬意。

又据《瑜伽师地论》《十住毗婆沙论》《华严经疏》等典籍所载,身为法师者,必须身具“十德”、能行“四法”。此“十德”“四法”亦可作为一名佛门出家人是否真实具有法师资格的评判标准。

(一)何谓“十德”?

1.善知法义。谓菩萨具无碍之智,善知一切诸法句义之差别。

2.能广宣说。谓菩萨能以智慧,广为众生宣扬如来微妙之法。

3.处众无畏。谓菩萨处大众会,善说法要,随他问难,悉能酬答,而无所畏。

4.无断辩才。谓菩萨辩才无碍,说一切法,经无量劫,相续不断。

5.巧方便说。谓菩萨善巧方便,随顺机宜,说大说小,一切法门,令他通解。

6.法随法行。谓菩萨说法,令一切众生如说而行,随顺无违,修诸胜行。

7.威仪具足。谓菩萨于行、住、坐、卧四威仪中,有威可畏,有仪可则,无有缺犯。

8.勇猛精进。谓菩萨发勇猛心,精进修习一切善法,化导众生,无有退转。

9.身心无倦。谓菩萨整肃身心,修诸胜行,常起慈心,摄化众生,无有懈倦。

10.成就忍力。谓菩萨修习一切诸忍辱行,成就无生法忍之力。

具足如上“十德”,则能成就众相圆满。

(二)何谓“四法”?

1广博德学,能持一切言词章句。

2.善知世间、出世间诸法生灭之相。

3.得禅定智慧,于诸种经法中,能随顺而无诤。

4.不增不减,如法而行,言行一致。

又就法师之类别而论,据《法华经》所载,依法师之专长及其弘法之差异可分为受持、读经、诵经、解说、书写等五种,称为“五种法师”;然后世则演成书写、供养、施他、听闻、披读、受持、开演、讽诵、思惟、修习等“十种法师”。

四、三藏法师。又称“三藏比丘”“三藏圣师”,或略称“三藏”,是对精通佛教圣典经、律、论三藏者之尊称。在中国,对翻译经藏有卓然贡献之大译经师,通常以“译经三藏”或“三藏法师”为其尊称,以别于禅师(一心坐禅,通晓禅定之比丘)、律师(专门研究、解释、读诵戒律之比丘)等之称呼,如鸠摩罗什、真谛、不空、玄奘等大德即有此称;而对于道安、慧远等学问、德行高深者,多尊称其为“大师”或“大德”。

一些佛门典籍中,将初果以上乃至诸佛菩萨等圣人,称为“大师”或者“大德”,如《本事经》中就以“大师”一词尊称如来、阿罗汉和有学圣者。中国佛教则不用“大德”一词称呼诸佛菩萨,而是专用于对高僧的敬称。今时之中国佛教,“大师”“大德”二词,仅限于尊称佛门中公认的戒行清净、德高望重的高僧,而不用于一般僧人身上。

 

乙二 简述鸠摩罗什生平

 

鸠摩罗什344~413;一说350~409,又译“鸠摩罗什婆”或“鸠摩罗耆婆”,略作“罗什”,汉译“童寿”(以其童年之时即有耆宿之风,故名)。东晋十六国时期龟兹国(新疆疏勒)人。既通梵语,又娴汉文,博通大乘、小乘;精通经、律、论三藏。与玄奘、不空、真谛并称中国佛教四大译经家,更位列四者之首,乃中国佛经翻译史上公认的第一大家,后人盛赞其为“翻译学鼻祖”“语言学大师”。

据《南山感通传》中所载天人费氏答道宣律师之所说——什公聪明,善解大乘。彼自七佛以来传译,得法王之遗寄也,可知其不仅是释迦世尊一代佛教之译经大师,亦是七佛以来众所推崇之译经大师。

鸠摩罗什所译之经卷,对后世东土修习佛学者之影响无可估量,甚至影响到我们今天的语言与生活,于佛教史上之贡献居功至伟,堪为后世佛弟子修习佛学之导师,故后世佛弟子感念其恩,多以师礼尊之。

什师之父鸠摩罗炎,出身天竺望族,乃天竺国老宰相达多之长子。其天赋奇才,品行高洁,不慕荣华,不嗣相位而出家,周游列国以学道。后东度葱岭,得至龟兹。龟兹国王敬慕其德行而迎为国师。时国王有妹耆婆,双十年华,甚为聪明,逼其娶之。后生二子,即鸠摩罗什与弗沙提婆。

据传,什师尚于母胎之时,其母无论智慧或辩才皆倍增于前,更无师自通天竺语言,且运用自如。

其时,一罗汉名“达摩瞿沙”,对其母言:“此子将来定为不世出之佛门智子。”此罗汉更以释迦世尊大弟子舍利弗尊者在母胎时能增其母智慧一事,以证其实。

以是之故,迨至什师出世,世人多传什师乃舍利弗转世,而什母亦于什师出世后,顿时忘却天竺语言。

什师出世后,相貌出众、天资超凡——半岁会说话;三岁能认字;五岁开始博览群书。

七岁时,什师从母出家(其母素来笃信佛法,道心坚固,欢喜苦行,生下二子后,不久即出家,什师时年七岁),足迹遍布西域三十六国,更游学天竺,遍参名宿,深究妙义。

相传,此时的什师每天能诵千偈。其间,什师亦修习“阿毗昙”。《高僧传》云:“诵毗昙既过,师授其义,即自通达,无幽不畅。”

九岁时,什师随母渡辛头河至罽宾(今克什米尔地区),师从名盛一时的槃头达多诵读杂藏与《阿含》等经,仅三年,即通达小乘经论。其间,什师已能登坛讲经。

槃头达多对于有此弟子,甚是欣慰,多有赞誉。

罽宾王亦为什师之名所震动,遂请什师入宫,集合当时有名的外道论师与其辩论。

外道论师见什师年幼,心中轻视,出言亦颇有不逊。什师不为所恼,更抓住外道论师言语中的漏洞,将其一一挫败。外道论师惭愧无言,不得不折服于什师的智慧与辩才。

经此一事,罽宾王更是对什师恭敬有加,对什师持贵宾之礼,每日以粳米、面、酥等物供养。什师所住之寺院也觉得脸上有光,遂命大僧五人、沙弥十人专门负责什师的饮食起居,对其执弟子之礼。

十二岁时,什师随母欲归返龟兹。西域诸国闻之,皆聘以重爵,什师都不为所动。

相传,于归途中,什师随母路经月氏北山,偶遇一罗汉。罗汉见什师之样貌,心中大为震惊。依《高僧传》中记载,此罗汉对什师之母道:“常当守护。此沙弥若至三十五不破戒者,当大兴佛法,度无数人,与优波掘多无异。若戒不全,无能为也,正可才明携诣法师而已(当长久尽心守护此沙弥。若此沙弥至三十五岁时仍能守戒不破,佛法将因其而大兴,无数人更将因其而得度;反之,则此沙弥将来就仅是一个能传佛法的法师而已)

此后,什师与母经月氏北山进入沙勒。

一日,什师随母至寺中拜佛,见一佛钵,心中欢喜,竟轻易将钵拿起,戴于头顶。

其时,什师心中有疑:“钵形甚大,何其轻耶?”一思及此,顿感钵重如山,力不胜任,失声之下将钵弃置于地。

什母问其缘故,什师答言:“儿心有分别,故钵有轻重耳。”

经此一事,其母遂与什师于沙勒驻留年余。其间,什师自习有部的要典《发智论》,以及“六足”诸论,又诵《增一阿含》。

沙勒国王闻什师盛名,遂听从当地三藏沙门喜见建议,为了勉励国内僧众,兼以对龟兹王表示友好,特举行大会,请什师升座说《转法轮经》。年轻的什师从此声誉益盛。

于沙勒驻留的这段时间里,什师先后得遇两位善知识——佛陀耶舍与须利耶苏摩。

罽宾三藏佛陀耶舍先于什师来止沙勒。其人学究大、小乘,兼通五明诸论和世间方术,善于谈论,为沙勒太子达摩弗多所敬重,留在宫内供养。什师后到,曾从之受学。

受其影响,什师也于说法之暇,诵习《韦陀舍多论》,研究梵文撰述体制,又博览《四韦陀》和五明诸论,乃至阴阳历算,莫不穷究。

随后,什师又遇莎车大乘名僧须利耶苏摩,从之参学,听受《阿耨达经》,悟蕴、界、处诸法皆空无相。从此,他的学问一变,专务“方等”,广求大乘义要,待受诵《中论》《百论》和《十二门论》后,乃叹“吾昔学小乘,譬人不识金,以鍮石为妙矣”。

离开沙勒后,什师复随母北行。经过龟兹北境的温宿时,什师又以论议挫败当地一有“神辩”之称的道士,声誉益隆。

其时,龟兹王闻什师归来,亲自往迎。

回归龟兹以后,什师应王女阿竭耶末帝比丘尼之请,弘宣方等诸经,阐明诸法皆空、假名无实之真义,一时诸国宗仰,信众云集。

二十岁时,什师于龟兹王宫受具足戒。此后,什师又师从卑摩罗叉(此据《高僧传》。而依《出三藏记集》,言“从佛陀耶舍学《十诵律》”。然依考证,更倾向于以前者为实)受学《十诵律》。龟兹王因仰其道风,尊什师为国师。

不久,什母为证道而远游天竺,更于到达天竺后进登三果。

于临行前,什母对龟兹王白纯言:“国难将至,我亦将远行。”又对什师言:“方等深教应大阐真丹(古印度等地对我国的称呼,同“振旦”或“震旦”)。传之东土,唯尔之力,但于自身无利。其可如何(方等大乘佛法,尤契东土众生之根机,应使其在那里得到弘扬。而传法之大任,唯有靠你之力方得成就,却又于你自身不利,当如何是好)

什师答言:“大士之道,利彼忘躯。若必使大化流传,能洗悟蒙俗,虽复身当炉镬,苦而无恨(大乘菩萨之宗旨,唯在利益众生而不顾身命,若能让大乘佛法得传东土,教化蒙昧众生以开悟,纵然是身作炉镬,虽苦无恨)

由此可见,什师虽年纪尚轻,却早已发心传法东土。以是之故,待到什母远游天竺,什师仍留龟兹,于新王寺弘法。

此后,什师于寺侧故宫之中,偶得《放光般若经》。什师方开卷欲读,即有魔来扰乱——以神通力遮蔽经文。什师有大智慧,拜读此经之信念亦坚如磐石,非是区区魔力所能扰乱。魔见事不可为,悻悻退去。

魔去字显,什师正欲习诵,忽闻空中有声言:“汝有大智,何需拜读此经?”

什师答言:“汝是小魔,速速退去。我向道之心坚定,不可逆转。”

此后,什师精研此经两年,乃通达其义。

两年后,什师于大乘佛法之修行更为精深。龟兹王为什师造金师子座,铺锦褥于其上,以为升座说法之用。

什师因感念其师槃头达多未悟大乘,遂辞王之美意,欲往寻其师为说大乘。不想,槃头达多不久之后竟不请自来。什师遂为其广说大乘。

槃头达多受学大乘后,心中信服,遂礼什师为师,言:“和尚是我大乘师,我是和尚小乘师。”

相传,唐代印宗大师曾为六祖的剃度师,后因六祖修道有成,反礼六祖为师,与槃头达多何其相似。古人重道,有言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”,若为道故,不拘小节,所谓“依法不依人”。

此后,什师道流西域,名被东川。西域诸国上至国王,下至百姓,尽皆宗仰什师风采,每逢什师升座说法,无不长跪于座侧,恭敬听受;而中原大地,亦开始流传什师之盛名。

世事变幻无常。什师在西域广宣大乘的这段时间,可谓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。什母临行之言,冥冥之中已对即将到来的巨变作了精准预言。然而,令什师没有想到的是,他竟是以受尽羞辱、失去自由,乃至付出身破淫戒的代价方才来到东土。

时值中国东晋十六国时期,建元十三年377,太史启奏前秦(亦称“苻秦”)之主苻坚:“有慧星闪现于西域分野,必有身具大智慧的贤德来辅助中国。”

苻坚大喜,言:“朕闻西域有鸠摩罗什,襄阳有沙门释道安,此慧星所指应是鸠摩罗什无疑了。”

至建元十七年381,西域鄯善王、前部王等人又游说苻坚(此前,车师前部王及龟兹王弟曾以西域多产珍奇,请兵往定,故此处称“又”),请他出兵征伐西域。苻坚遂于建元十八年382,遣骁骑将军吕光(传此人眼具双瞳,于出生时夜现神光异象)带兵七万攻打龟兹,以迎什师至前秦弘法。

苻坚为吕光饯行前有云:“帝王以顺天应命而治国,又以爱民如子为本怀。此次遣汝发兵西国,非是贪爱他国之地,实为迎请怀道之人。听闻西国有鸠摩罗什,深解法相,乃后学宗师,朕心挂念。贤哲乃国之重宝,当速迎归国!”

吕光大军未至龟兹,什师即心有感应而对龟兹王白纯言:“国运衰败,将有强敌自东而来,当以恭敬之礼相迎,切勿直撄其锋。”然而,龟兹王白纯并未听从什师之语。

建元二十年384,吕光攻陷龟兹,残杀白纯,得获什师。但因吕光原不奉佛,莫测什师智量,又见其未达高年,既为西域诸国宗仰,更为苻坚看重,或许是傲慢轻视,或许是心怀嫉妒,不仅待什师如常人,更想方设法羞辱。

相传,吕光曾强迫什师骑乘恶牛烈马,然什师面不改色;吕光又强迫什师娶龟兹公主为妻,什师不从。吕光遂以烈酒将什师灌醉,后将其与龟兹公主共锁一室,令其破了淫戒。

什师破戒之后,深自惭悔。据南朝梁僧宝唱所撰之《名僧传》所载,言什师破戒之后,“梦释迦如来,以手摩罗什顶,曰:‘汝起欲想,即生悔心’”。此言什师曾于梦中见佛,佛摩其顶,教以灭欲之法。

若以什师生于公元350年论,至其384年破戒,恰好是三十五年,正应了月氏北山中罗汉之言。

此后,吕光于率军回归前秦途中,闻前秦因淝水之战战败而国乱,苻坚更为姚苌所杀385,遂于河西自立为王,国号“大凉”,史称“后凉”386。什师因此而羁留凉州。

同年386四月,姚苌称帝,建都长安,史称“后秦”。

姚苌称帝后,亦慕什师德行,曾派使者至河西恭请,然吕光忌什师智计多能,不肯放其东行。

直至后秦弘始三年401,即后秦武昭帝姚苌之长子姚兴继帝位七年后,姚兴为将什师据为己有,方才率兵攻灭后凉(其时吕光已死,其侄吕隆继位),什师始得东至长安。此时,距离什师初至凉州已十七载,而什师也已五十二岁(以什师生于公元350年为据)

于羁留凉州的十七年中,什师受到吕光软禁——外出时间不能太久,离开住地不能太远,并且出门时都有士兵随行,以为监视。

什师离乡背井,历尽诸多磨难,来到河西走廊,支持他的正是传教到中国的使命。但在这样失去自由的情况下,如何才能实现去东土传法的宏愿呢?什师一度感到迷茫,却又很快因有所感悟而重新振作起来。他从周围的人开始传法,心中始终抱持大乘菩萨弘法度生之信念——多让一人领悟佛法,脱离苦海,就是多做一件功德。

当时,离什师最近的人就是吕光军队中的士兵。什师注意到,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东土人,所说的汉语发音五花八门,变化多端。为了弘扬佛法,什师一边传法,一边学习东土各地方言。正是在河西走廊的这十七年,使什师对东土文化有了深刻的了解,汉语读写能力突飞猛进。

什师东至长安后,姚兴待什师以上宾之礼,使住于逍遥园西明阁。至此,什师彻底摆脱了在凉州的半囚禁式生活,成为了后秦的精神领袖。

此后,姚兴更在园内建草堂寺,供什师居住。

自佛教传入东土,汉译佛经日多,但所译多滞文格义,不与梵本相应。什师浏览过后,多不满意,遂于后秦弘始四年402向姚兴建议重新译经。

姚兴笃信佛法,即在逍遥园开辟译经场,不但为什师译经提供种种方便,而且精选八百名僧从什师受学,为其助译,乃至于自己也参与其中。

相传,当什师欲重译经典一事广传天下时,四方贤俊风从,一时逍遥园中名僧云集,约有三千僧众共襄盛举。

在什师的主持之下,译经场设立译主、度语、证梵本、笔受、润文、证义、校刊等职,僧众分工明确。

于此空前之盛况,史上曾有“三千弟子共翻经”之说。可以说,什师之译作也是当时所有参与译经之僧众集体智慧的结晶。

自后秦弘始五年403四月开始,什师先后译出《大品般若经》《小品般若经》《中论》《百论》《十二门论》《法华经》《大智度论》《阿弥陀经》《维摩诘经》《十诵律》等经论。

什师译经之总数古来说法不一,《出三藏记集》称三十五部、二九四卷;《开元释教录》则谓七十四部、三八四卷;又有言九十八部、三百九十余卷,究其具体之数,今已无从考证。

古来译经有信、达、雅三难。“信”,谓忠于原文,译文准确,不偏离、不遗漏,亦不随意增减;“达”,谓译文不拘泥于原文形式,文辞畅达;“雅”,谓译文用语得体,既简洁明了,又古朴优雅。三者中,唯“雅”字难解,易起争论。若能兼顾三者,则堪为“译经大师”之美称。

若论什师所译经论之特点,则有必要略说一下古来译经之两大派别——罗什法师派与玄奘法师派:

一、罗什法师派——意译派。什师身具般若大智,精通大乘佛法,兼具通达多国语言。对于将译之经论,什师皆以悟达为先,先悟经论中佛遗寄之意,再以汉文之语法贯通,故所译之经论内容卓拔,既融会梵本之经义,畅佛本怀,又令文体简洁晓畅,虽字句与章法多不与梵本相应,但说理极尽浅显,陈事无有不彰。若以四依而论,叫做“依义不依文”,今人称之为“意译”。

二、玄奘法师派——直译派。奘师乃中外文化交流的杰出使者,鲁迅誉其为中华民族的脊梁。其以大乘佛法菩萨慈悲度生为己任,以无我相、无人相、无众生相、无寿者相之觉悟,不畏生死,西行取经,为东土佛教之弘扬作出了巨大贡献。奘师所译之经论,拘守梵文之格式,不顺汉文之语法,侧重逐字翻译,尊重原典,故字句与章法虽与梵本吻合,但说理不显,陈事难彰。东土之人读之,殊觉格格不入,大有望洋兴叹之感。今人称此译法为“直译”。

两相比较而言,什师所译之经论简洁明了,而奘师所译之经论繁杂冗长(单以《金刚经》而言,什师译其名为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,全经共6000余字;而奘师译其名为《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经》,全经共9300余字)。此既与汉、梵两种语系各具之表达方式相关——汉语崇尚言简意赅,而梵语则讲究辞藻的华丽和反复吟唱,也与意译、直译两种译法侧重点之不同相关——意译重义而不重所依梵本之行文,而直译则尊重所依梵本行文之习惯,侧重逐字翻译。若单就研习经义之实用而言,什师之“意译”更契东土多数学佛者之根器,实乃应机之教。

若依什师所译之经论分析,什师一生致力弘通之法门,当为般若系的大乘经典,以及龙树、提婆系之中观部论书。

什师所译之经论,对东土佛教之发展有着重大而深远之影响:《中论》《百论》《十二门论》,道生传于南方,经僧朗、僧诠、法朗,至隋吉藏而集三论宗之大成;再加上《大智度论》,而成四论学派。此外,所译之《法华经》,肇启天台宗之端绪;《成实论》,为成实学派之根本要典;《阿弥陀经》及《十住毗婆沙论》,为净土宗所依之经论;《弥勒成佛经》,促成了弥勒信仰之发达;《坐禅三昧经》之译出,则带动了“菩萨禅”之流行;《梵网经》一出,东土依之而传大乘戒;《十诵律》,则为后世提供了研究律学的重要资料。

什师对东土佛教之影响,不仅在于一生所译之经论泽被后世,而且对于当时佛教之兴盛亦有着不可磨灭之贡献。

什师东至长安后,随所译经论的相继出世,又得慧远大师于庐山的极力弘扬,一时佛法信仰有如旭日初升,普照东土,更为将来大唐佛门之鼎盛奠定了坚实基础。

于译经之余,什师亦讲经说法,广宣大乘教义。其时,众多名僧咸来依止。什师悉心作育,皆得玄悟。

据史料记载,什师之门人有四圣、十哲、八俊之说。“四圣”者,道生、道融、僧肇、僧睿(㪫)“十哲”者,道生、道融、僧肇、僧睿(㪫)、昙影、慧观、慧严、僧契、道常(恒)、道标;“八俊”者,道生、僧肇、道融、僧睿(㪫)、道常(恒)、昙影、慧观、慧严。

一时,佛门兴盛,名僧辈出,蔚成“三论”与“成实”两学派,故什师亦被尊为“三论宗之祖”,而其所居之草堂寺遂为三论宗祖庭。

迨至后秦弘始七年405,什师之声望如日中天,已然成为西域、中原公认的佛教领袖。

此时之前,有梵师远从西域而来拜访什师。其后,民间隐传什师有归国之意。《庐山记》中有云:“远(慧远)重与什书曰:去月法识道人至,闻君欲还本国,情以怅然。

姚兴遂对什师起猜忌之心,恐因什师出走而致长安僧团分崩离析,进而危及后秦帝制之稳固,遂于其年405正月拜什师为国师,以为笼络。

其后,姚兴又以什师“聪明超悟,天下莫二”,不欲其无嗣,而以延嗣为名,赐艺伎十人,一者为“续佛种”;二者为坏什师名节,以绝其去意。是故,憨山大师于《妙法莲华经通义》中云:“次因西域梵师,有持禅波罗蜜经至者,与什甚契。兴欲留之,梵师不住,遂弃去。兴怒,阴遣使者,袭杀于关外。因疑什,恐有去志,乃赐宫女与什,谓续佛种,以占什意。什逆知之,以为法情深,遂纳之以释其疑。译此经时,始居草堂,正当危疑之际,而以法为重,乃不避嫌,成此法缘。”

由是可知,什师纳伎,亦是无奈之举,然一切“以法为重”,皆为“成此法缘”。若结合之前酒后与龟兹公主破淫戒一事,此当为什师第二次破淫戒。

什师纳伎之后,即“不住僧坊,别立廨舍(官署)”。姚兴更是供给丰盈。一时,长安僧众纷纷效仿,广纳妻妾,大败佛风。

什师痛心之余,遂广召弟子,于奉戒大会中置一钵于法坛之上,钵中皆针,而后广宣戒法以斥弟子破戒之过:“兹有弟子不戒淫欲,广纳妻妾,大败佛风。究其缘由,谓是为师纳伎在先,而纷效仿。今为师于十方诸佛菩萨前立誓,愿吞钵中之针,以证心无淫欲之染。若违此誓,针破五体,毙于当场。若有弟子能如为师而为者,方可效为师纳伎之举。”言毕,什师遂将钵中之针尽数咽下,与平日饮食无异。

诸弟子见状,皆为什师之神通所折服,始知什师乃大菩萨化身,遂纷纷忏悔破戒之过。一时,长安僧众之戒风为之一正。

什师示显神通,似有违佛制,然此皆为弘扬佛法,平息众疑,乃是不得已而权示方便。

此后,什师对于长安僧众严持戒律一事尤为重视,每逢升座说法,皆言“譬喻如臭泥中生莲花,但采莲花,勿取臭泥”(此谓己身戒行有亏,如臭泥,而所传之大乘经义无谬,似莲花),以警示僧众严护戒体,清净修行。

于什师二破淫戒一事,《晋书》中亦有记载:(罗什)尝讲经于草堂寺,兴(姚兴)及朝臣、大德沙门千有余人肃容观听。罗什忽下高坐,谓兴曰:‘有二小儿登吾肩,欲鄣须妇人(有两个小孩爬上了我的肩膀,障碍了我的修行。要除此欲障,需要有妇人为我将其生下)’兴乃召宫女进之,一交而生二子焉。”

概而言之,什师二破淫戒且留有子嗣当为属实,然破戒之因缘,史上之记载莫衷一是。

相传,数十年后,北魏孝文帝曾至洛阳,遣使觅什师之后嗣,委以官爵。迨至隋世,关中鸠摩氏犹有显者,或即什师之后人。

后秦弘始十五年413),什师示寂于长安,世寿七十。

临终之时,什师曰:“若吾所传无谬,则焚身之后,舌不焦烂。”其时,什师之肉身依外国之法火化于逍遥园,薪灭形碎,唯舌不灰。

什师圆寂后,其弟子遵其遗嘱,将其舌舍利供奉于鸠摩罗什寺(地处今甘肃武威)内,并于供奉舌舍利处造寺塔一座,也就是今天的罗什寺塔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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